外面很危险, 于是有人在地上画了一圈并对我说: "这个圈外很危险, 你不要随便出去, 我会帮你对付这些危险, 所以我很忙, 但我也会派人监督你.";

监督人来了, 他对我说: "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吧?但为了防止你总是不小心碰到边界, 我会给你的粗心大意一些小小的惩罚, 好让你长记性, 毕竟我要监督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 于是监督人在圈内画了一个更小的圈.

最后, 我发现睡觉的时候翻个身也总是不小心超出监督人画的圈, 于是我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圈, 好让我只能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就再也不能睡觉, 也就不会出现无意识地超出圈外了;

但我好像忘记了我本来是可以出去的, 但是由于缺少保护自己的经验, 我也渐渐不敢出去了. 因为相比之下, 监督人的惩罚显得比圈外的危险来得更具体更具有危险性, 我也更有经验去应付.

正文

这里的人常说, 如今这个地方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由于那座灯塔.

在那个我还未曾触及到的时代, 这里的格局并不是这个样子, 这里和外面的世界都是一样的一马平川无所遮拦. 没有如今形同棋盘一样的森严布局, 更没有那座灯塔.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似乎是从巨墙开始, 有一部分人开始为这个地方建起了障碍.

起初只是一道篱笆, 一个土沟, 再后来不约而同地全都变成了深红色质地的石块, 这种材料从来没有听说过是从什么地方开采出来, 但就现在的状态来看, 这墙就好像是从地底自己长出来一般: 整齐划一, 密不透风, 坚不可摧. 不过现在也有人觉察到, 曾经光滑细密的红墙上出现了裂缝, 但这裂缝实质上与这墙并没有多大关系, 因为裂缝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没有人知道红墙是如何做到这种程度的自愈的, 就好像它是活的一样.

再说起那个灯塔, 它的材质和红墙并不一样, 但据说两者建立起来的时间都是相同的. 灯塔没有密不透风的样子, 它的表面就像积木拼接一般有很明显的缝隙, 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空缺, 不过这些缺陷也和墙上的缝隙一样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但就我认知之中看来, 人人都说这座灯塔是这里的每个人亲手筑起的, 却没有人知道这墙的成因, 可能是因为人人心里都明白但都心照不宣, 也可能是因为它本来就是自己从这块大地上 "生长" 出来的, 因为它的材质从今天看始终都不像是这个大陆上应该存在的东西.


那片生长在红墙上的蓝色平原, 听说最开始的时候和墙的颜色一样, 是红色的, 后来平原的住民们逐渐发现所有的植物开始变成了蓝色, 土壤也变成了深蓝色. 由此原来单调的墙上多出来一片蓝色, 也吸引了更多的斗篷们过来在平原上定居. 一位从红色时期就开始在这里居住的斗篷曾经和我说, 目前来说这里变成蓝色和红色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其他斗篷们却都不约而同的住进了这里, 问起这些新来者理由却一个二个都含糊其词甚至回答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听得最多的一个理由就是: "因为大家都来这里了." 事实真是这样的话, 那这个平原上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有相当部分人踏足这里之后就离去了, 还有部分人暂住过一段时间后也悄然离去, 他们留下的痕迹会很快地消失, 绵密的蓝色植被会再次长满被斗篷践踏的区域, 平原变得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的一样.

当我问起这位斗篷他自己来这里的理由的时候, 它也沉默了, 但没有很久, 它问我: "你喜欢听故事吗?", 我说: "是真相吗?", "我也... 不知道." 他回答我.

我接着说: "好吧, 虽然我不是来听故事的, 但如果是你愿意说给我听的故事, 我也愿闻其详."

斗篷没有办法呈现出背后人的表情, 所以我在这面具上也办法没找到什么破绽, 它拿起了篝火边的一根细木柴在灰烬边画了起来.

它画了一个圆圈: "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这里, 应该是." 它在圆圈边上加了一个小圆圈, 指着它说.

"但如果我再把里面的「棋盘」画出来." 它在大圆中画了几个小圆.

"如果我没猜错, 你我都是这棋盘里面的人, 你应该会明白." 它接着在大圆和几个小圆之间用另外一个内圆隔开了, 出现了一个同心圆套一堆小圆圈的图画. 最后它在同心圆里面套了更多的圆, 为了套下更多的圆还把几个小圆擦去了, 几个小圆最后被数个大圆套在里面, 整个画面就好像一个靶子一样.

它放下了木柴, 对我说 "曾经我也是这样一个个小圆中的人, 总以为外面有什么好东西, 想要出去看看."

"后来, 我真的出去了, 这个小圆不再是束缚, 但我发现外面的世界有更多的圆圈." 它指着那些同心圆一路向外, 最后到了代表我们位置的那个大圆边缘上的小圆.

"最后我费尽千辛万苦, 终于从这些圆里出来了, 到了这里, 现在被叫做「蓝色平原」的地方." 它又拿起细木柴握在手心.

"还是红色的那个时候, 我心里就想, 这里也许就是这世界的最后一个圆了吧?"

"说实话, 现在我们这个圆外面的景色从来就没变过, 我最后本来打算继续往外去亲眼看看那些五彩斑斓的风景的."

它沉默下来, 用木柴继续在最外围的圆上加了一个更大的圆, 不过这次画布的面积不太够用了, 只画了一部分.

它指着新画的那个圆对我说: "有一天我在平原上看到一个蓝色的斗篷, 我一如既往地和它打着招呼, 但是它说着一口不是我们的语言, 它好像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蓝色的斗篷好像也明白了我们两人语言不通, 就在脚下开始用手指在雪地上画画."

"一个圈, 两个圈, 三个圈. 我已经记不清他当时画了多少个圈了, 最后同心圆的外围上也多出了一个代表着当时位置的小圆."

"看起来就和现在这幅画几乎一模一样, 我现在都不知道它当时到底是在往圈外走还是进到一个新的圈里. 「蓝色平原」这个小圈又在什么位置呢?" 它又放下了木柴.

"蓝斗篷画完之后我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好像要往我曾经来过的路上走, 我也没有阻拦它."

"因为我知道, 它以为它正在向圈外走, 就和我当时一样, 也许是以为圈外有什么好东西."

我说: "那你觉得你有找到什么 '好东西' 吗?"

它说: "没什么好东西, 但比起最里面令人窒息的小圈, 这里确实呼吸以及行动上更加自由, 不过..."

"不过?" 我接他的话道.

"圈里来的人总是以为这里就是真正的圈外, 喜欢在这些相对自由的地方胡作非为, 大声喧哗. 不过最后它们留下的痕迹总是会被自然而然地抹除, 也无所谓了." 它的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

我问: "你觉得这些 '圈', 或者这些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好像没有遇到很多的这些 '圈' ?"

它说: "我不知道, 我也和后来的人谈过几次这类话题, 他们的回答和你一样, 他们从里面 '出来' 的时候遇到的墙确实和我曾经遇到的数量或者规模上都有很大差别."

最后我和它又随便聊了一些有关墙边逐渐侵入的黑藤的事情, 不过由于它很久没有出过这个平原, 所以连黑藤是什么它都不清楚, 它也表示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所以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离开的时候, 它叮嘱我注意一下平原上的人, 因为它察觉到最近平原上的人越来越稀少了, 如果有什么发现, 希望能够和它分享一下.


我把这类驻守在「蓝色平原」或者墙上任何地方上的人成为 "守墙人", 他们虽然身处大多数的圈之外, 但却一般不愿意接触新的事物, 极端的守墙人甚至不愿意和斗篷乃至其他守墙人交流, 还好我遇到的是一个尚且能和其他人交流的斗篷, 不然这个平原上的很多事情我也无从得知.

之于这个 "圈" 的问题, 在「棋盘」中的时候我就曾经发现, 大部分的小圈中人都不关心圈外的事情, 甚至都不知道有圈存在, 更不用说去突破这圈了, 和这类永远不会走出圈的人打交道总是要先自己去适应它自己的圈, 否则他们也会和守墙人一样把你拒之 "圈" 外.

但相对的越往外, 这些 "圈" 的意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没有人知道是谁建起了它, 也从来没有人宣布过自己有关于它的事迹.